沒有出聲?

  沒出聲的話米納斯怎麼會出現?

  「先收起來,吃飽以後我有事跟你說。」然拍了拍我的頭,力量好像有點大。「姑姑馬上就過來了,在這等一下。」

  腳步聲、開門聲、關門聲一氣呵成,乾脆到我還來不及發問他就已經走出房間。

  到底怎麼了?

  我想追出去看看,不過以現在這種情況……別自己先摔死就很好了。

  將米納斯收回去後,我開始無聊的發愣,直到老媽推門進來後才又回神。

  然會不會跟老媽說啊?我這時才想到這個問題。不過就算然沒有說,等等老媽大概也會發現吧我想。

  總不能她對我講話,我卻毫無理由的都不回答。

  真糟糕。

  「坐好別亂動,我餵你吃。」香香的味道隨著老媽的聲音飄來,「嘴巴張開。」

  不要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還要人餵。皺起眉頭,不太樂意的往後移了幾寸。

  我又不餓,不吃沒關係的。

  「張開!如果撒到床上看我怎麼修理你。」老媽發出警告。「我知道你沒胃口,但是你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再餓下去就準備上醫院吊點滴了。」

  這是剛剛還溫柔抱著我的老媽嗎?怎麼差這麼多。悄悄在心裡抗議了一下,最後還是乖乖的張開嘴,讓老媽將溫熱的稀飯送進口中。

  說不感動是騙人的,可是我還是覺得很丟臉。

  老媽煮的東西一向很好吃,泛著香氣的鹹粥很快就讓身體暖和起來,沒多久的就有一種飽足感浮現。

  伸手搖了搖,示意自己吃飽了免得老媽又塞過來,我怕吃太撐會想吐。

  「吃不到半碗就飽了?」語氣很懷疑,不過我還是點頭。

  「你確定?」

  用力點頭。

  「還是你想吃別的東西?家裡還有麵包跟餅乾。」老媽繼續問。

  這次換成搖頭。

  老媽長長嘆了一口氣,然後我聽到推開椅子的聲音。「我先拿回廚房,想吃的話再告訴我。」

  靜靜聽著房門闔上細微聲響與慢慢走遠的腳步聲,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很不孝。

  先是念書念到眼睛瞎掉,現在連話都說不出來,還得勞煩老媽親自餵我吃飯、吃沒幾口又說吃不下。

  這幾天光是我的事就夠他們擔心的了吧,如果老爸在家的話可能早就拖著我四處看醫生了。

  ……對不起……



  門上傳來叩叩的敲門聲,「漾漾,我要進去了喔?」

  是然,還在考慮要不要去幫他開門時他已經走了進來,直接走到我的前方輕輕拉起我。

  「?」

  「出去走走吧,老是悶在家裡不太好。」他說著。「我已經跟姑姑說過了,她也贊成。」

  總覺得然的語氣聽起來不太像是要邀人出門逛街的輕鬆愉快,反倒有種淡淡的沉重感,好像有什麼不太好的事要發生一樣。

  怎麼了?

  我是不反對出門走走,不過然的語氣讓我無法不在意。

  真的很奇怪。





☆★☆





  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尤其周圍給我的感覺跟台中差別很大,似乎在不知不覺中被人轉移到別的地方。

  等等、移送陣?!

  為什麼出門走走要用到移送陣?這裡該不會是守世界吧?!

  我想抽回被然握住的手,但是他沒鬆開,反倒語氣溫和的緩緩開口:「漾漾、冷靜點。我不是要把你交給他們,我只是希望你能跟我一起聽聽看冰炎殿下要怎麼解釋你的事。」

  用力搖頭,我仍試圖抽回被抓緊手。

  我不想見到學長、我也不想知道學長會說什麼!放開我!

  「相信我,好嗎?」他溫柔地伸出空著的另一隻手拍拍我的頭。「放心,你的幻武兵器會把你隱藏得很好,他們不會發現你的。」

  我不想聽……如果他們真的是想殺了我的話,我要怎麼辦?

  『不管結局如何你都該坦然面對,差別只在時間早晚而已。』米納斯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放心,我會幫助你的。』

  ……

  結果,還是得面對學長嗎?還是……避不了嗎……



  輕輕抓住然的衣襟,一片不著邊際的漆黑中隨著他的腳步前進、停頓、坐下。

  心跳聲大得就像在耳邊鼓動,恐懼感與緊張感在體內亂竄,不敢面對、不想面對、卻不得不面對。

  我很害怕,無法克制的害怕著。

  「白陵然!」

  耳熟的怒吼聲劃開了沉靜的空間,瞬間襲來的驚恐感讓我差點跳起身來。

  握住我的手緊了一下,無聲的安撫。然語氣平緩的開口:「有什麼事請坐下再談,可以嗎?」

  然後我聽到了一聲冷靜又淡漠的嗓音。

  「西瑞,坐下。」

  ……是學長。

  我在發抖,很輕、很細微、想停下卻控制不了,揪著衣襟的右手用力到幾乎麻痺得感覺不到任何東西。

  只能靜默的、被動的聽著他們聽起來還算和平的交談。

  無意義的寒喧過後就是直搗黃龍的質問,雖說然的語氣還是一如以往的平和,可是在學長他們開口前整個氣氛凝重到讓我很想拔腿就逃。

  雖然明知道他們看不見我卻還是有種逃跑的衝動,我不想聽他們的說法……可是又不是真的完全不想弄清楚原因,

  厭惡這種矛盾的感覺,都這種時候了還要有什麼期待嗎?

  一面罵自己笨得無可救藥,一面又暗自祈禱希望他們的理由真的不是想像中的那麼不堪。

  是的話要怎麼辦……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抱歉……」

  心顫,胸口傳來微微的悶痛,下一秒才發現原來是自己不自覺的憋著氣。

  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自己不去在意?虛弱地依靠在然的身側,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卻讓我累得想就此睡去,總覺得有股無形的壓力迫得我幾乎想把胃裡的東西全數嘔出。

  夠了吧?

  要判人死刑就快一點,讓我早點死心不是很好。為什麼要遲疑?這一點都不像你,學長,完全不像。

  徒勞的閉起眼,放任意識漸漸恍惚,接下來的話一句句撫過耳邊,卻又好像什麼也沒有聽見。

  要怎麼說、怎麼做……都隨你們的意……想要這條命就來取,我已經無所謂了。

  什麼都無所謂了……



  「……沒有發現安地爾的陷阱,還在錯誤的時間做出錯誤的結論,這是我的錯。」

  「所以就像漾漾自己說的,他什麼都不知道,全部都是你們單方面的誤解?」

  「……對。」

  「我完全明白了,看來漾漾真的沒有回去Atlantis的必要。」

  「喂、白陵……」

  「西瑞!」

  怒喝聲、制止聲、碰撞聲、碎裂聲、低喃聲……很多、很雜、很亂。聽不清、搞不懂。

  就像將要進入睡夢前的極度朦朧,意識幾乎完全被空白佔據,所有感覺變得模糊不清。

  好像聽到什麼聲音,又好像沒聽見;好像側靠在一具散發溫暖的身軀,又好像沒有碰觸到任何東西;好像被什麼東西劃過身體,又好像只是錯覺。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好暗、好冷、好想睡……

  為什麼我要待在這裡?這個奇怪的地方。

  ……

  ……我該待著的地方是哪裡?

  ……

  ……是哪裡……



  「漾漾!!!」

  好像有誰在耳邊嘶吼。

  「果然……」

  好像有耳熟的聲音在說著什麼。

  「他在哪裡?!」

  好像有人在詢問。

  「讓開!」

  好像有什麼在改變。

  「『與我簽定契約之物,讓隱蔽者見識你的力量。』」

  「你……」

  「得罪了。」

  轟然巨響過後,所有的吵雜聲全數消失,一切回歸寂靜。





☆★☆





  三天的時間足夠他把精神體力調整到最佳狀態,冰炎把一切都賭在這次的會面上。

  提出見面要求的是白陵然,在他同意後足足三天沒有任何消息就只有一種可能性:他在等褚的清醒。

  他實在太過單純,不斷逼迫自己別在意卻又無法不在意。

  執著地不斷回想被狠狠傷害的那畫面,害怕崩毀到極限後再也沒有回頭餘地。

  心痛,卻不知如何排解,放任自己一再逃避卻又一再回想。想弄明白卻沒有足夠的勇氣,就怕聽到的會是心中設想的、最不堪的理由。

  ……這個笨蛋。

  勾起冷笑,嘲弄的對象卻是因一時愚昧而遺忘了他的單純的自己。

  一個愚蠢的誤解造成這種後果。與其把過失的責任全丟給安地爾自己落個輕鬆,還不如冷靜的接受面對它並想辦法撫平。

  逃避顯得可笑,他沒資格、也沒打算逃避。

  這樣的錯誤與傷害不該延續下去,他不會讓褚帶著這種憾恨遠遠逃離身邊。

  該停止了。



  米納斯的遮蔽非常完美,唯一錯估的是褚的崩潰。

  在白陵然著急的抓住一團空氣低吼的那瞬間,冰炎終於確定自己在這個輸贏各半的賭注上、贏了。

  贏了這瞬間,但迎面而來的卻是從然的表情裡讀出的極度不安。

  不會的、他不會讓這種後果發生的!

  「『與我簽定契約之物,讓隱蔽者見識你的能力。』」

  烽云凋戈的出現引發了米納斯妲利亞的回擊,不斷加重的霧氣以一種不正常的高速隔開他們之間的距離。

  眼一瞇,冰炎敏銳地察覺到法陣的開啟。

  沒有多作設想的時間。金色的火焰炸出一條通路,迅速而準確的衝進剛要進行轉移的法陣,毫不留情的直接擊開白陵然並在原地啟動陣法離開。

  耗費時間:兩秒內。

  等到夏碎驅散霧氣時冰炎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附近的地面只剩正捂著傷處靜靜站起身的白陵然。

  沉默的抹去唇邊的血跡,環視一票表情錯愕的眾人,冷淡卻不失禮貌的開口:「請問這就是Atlantis的答案嗎?或者、這該說是冰炎殿下所給的答案?」

  ……

  無人能夠回應。





☆★☆





  跟剛剛的紛亂吵雜不一樣,我現在待的地方非常安靜,靜的好像全世界只剩下我一個人存在似的。

  本該是最適合沉睡的環境,我卻在這種奇異的寂靜中緩緩清醒過來。

  在吵得要死的地方差點睡著,真正安靜下來後我又睡不著了,老實說我覺得這樣還滿好笑的。

  莫名奇妙的情況。

  掙扎著爬起來後才發現右手被人緊緊握住,試探性的抽回手卻又抽不回來。

  誰?我疑惑。

  「褚。」熟悉的聲音與叫法。

  是學長!

  不知從何而生的力量讓我猛地抽回手,力道還大得我往後跌跌撞撞的踏了幾步後狼狽地摔到地上。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褚!」

  不要叫我!

  「我知道你聽得見,褚!」學長的聲音很近。「你……米納斯妲利亞,讓開!」

  『我的名字只有一個人有資格呼喚,即便是你也沒有呼喚我、對我下命令的資格。』米納斯的聲音非常平靜,平靜到像在述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我只承認一個人、也只服從一個人。而你、並不是那個人。』

  「很好。」學長的聲音很冷寒,感覺的出來他已經動怒了。

  『火焰之契、冰冽之息,我是你的主人,你服從我命令。與我簽訂契約之物,展現你隱藏冰冷之後的炎之面容。』他在反轉幻武兵器的屬性!學長想把兵器轉成火屬性的!『烽云凋戈,重現殛火。』

  『與我簽訂契約之物,請讓來襲者見識妳的頑強。』下意識的叫出米納斯,握住手槍的那一刻我卻愣住了。

  怎麼會這樣?

  學長真的想……殺我?

  熱燙的灼燒感快速襲來,緊接著又有一陣極為清涼的水氣隔開了那陣足以把人烤焦的熱氣。

  就算看不見,我也能察覺到米納斯已經自行對上學長的攻擊。

  水與火的交戰,嘶嘶作響的沸騰聲不斷傳開,連週遭的空氣都被這樣的交戰激得發出細微的共鳴。

  不知道過了多久,只知道米納斯跟學長對峙了一段時間後熟悉的暈眩感再度襲上。

  徒勞的閉起眼想抵抗那種難受感,一手捂著頭一手撐住地板緩緩爬起、站直。

  米納斯、夠了。把妳的遮蔽退掉,如果學長真的非得殺掉我才肯罷休的話就讓他動手吧。

  『你確定嗎?』

  再確定不過。

  『……』輕輕的嘆息聲直接在腦中響起,但是米納斯什麼話都沒再說。

  抓握著手槍的右手一空,幻武大豆被我包覆在掌心。低著頭、眼睛始終沒有張開,就這樣站著準備接下學長的攻擊。



  吶……

  現在任何阻礙都沒有了……

  動手吧,學長。



  一股高溫的熱流直接撞進胸口,忍不住悶咳出聲。身體裡好像有道火焰在流竄,不自覺的揪住胸前的衣服。

  發抖、喘息,汗水、淚水不斷流出,體內的水份就要被這道火焰盡數逼出的疼痛灼燒感不斷凌遲著所有的感覺神經。

  很痛苦,痛苦到讓我想自己舉槍了斷。難道就連死亡,都不肯給我一個痛快嗎?學長。

  回答我……

  「都要結束了。」模糊間,我聽見有道聲音這麼說。

  ……

  ……那就結束吧……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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